手机屏幕上,银行APP的余额显示着一个刺眼的“0.01”。我叫顾哲,
一个35岁的IT工程师,俗称“码农”。在这个遍地都是精英的城市里,我算不上顶尖,
但也凭着一头日渐稀疏的秀发和一身“鼠标手”、“***”的职业勋章,
换来了还算体面的收入。我和苏芮结婚五年了。五年,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。我曾以为,
我们会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,为了我们的小家共同奋斗,攒钱,买个大点的房子,
生一两个可爱的孩子,然后看着他们长大,我们慢慢变老。为此,
我将自己每月三分之二的工资,准时上交给她。我以为,那是我们共同的储蓄,
是我们未来的基石。我错了。错得离谱。“顾哲,你什么意思?你是在质问我吗?
”苏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,带着一丝惯常的不耐烦和被冒犯的委屈。
我站在医院缴费大厅冰冷的地砖上,周围是消毒水的味道和人们焦急的脚步声。
我捏着缴费单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“我妈要做心脏搭桥手术,急需二十万。
我只是想问问,我们家里的存款,现在能动用多少。”我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随即是苏芮拔高的声调:“二十万?怎么要这么多!
阿姨的病这么严重吗?”“是,医生说是急性心梗,必须马上手术。”我闭上眼睛,
脑海里是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。“可是……可是我们家现在……没有钱啊。
”苏芮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心虚。没有钱?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,
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比医生说我妈病情危急时,还要疼。“五年了,苏芮。
我每个月给你转两万,你自己的工资也有一万多。我们没有房贷,没有车贷,孩子也不敢要,
你说压力大。五年,我们至少应该有一百多万的存款。你告诉我,钱呢?
”“我……”苏芮支支吾吾,“我弟……小阳他上周不是说要和朋友合伙开个清吧吗?
他说项目特别好,稳赚不赔的,年底就能分红。我就把……把钱都给他了。”“都给他了?
是多少?”我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一寸寸变冷。“……三十万。”三十万。
我们账户上最后的三十万。我笑了,笑得胸腔都在震动。原来,我妈的命,在我妻子的心里,
还不如她那个废物弟弟一个不切实际的创业梦。“让苏阳把钱吐出来一部分,先救急。
”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“你怎么能这样说!那是我亲弟弟!他刚投进去,怎么拿得出来?
你这不是逼他吗?再说了,你妈生病,凭什么要我弟的项目资金来填?你自己没想过办法吗?
”苏-芮的语气瞬间变得理直气壮,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,
一个尖利的女声就从电话那头插了进来,是我那“亲爱”的岳母,刘芬。“顾哲!
你还是不是个男人!你妈生病,你自己想办法去!我女儿的钱,
那是留着给我儿子小阳娶媳妇买房的!你敢动一分试试?我告诉你,别说三十万,就是三万,
三千,都没有!”“那是我和苏芮的夫妻共同财产!”我终于忍不住怒吼。“呸!
什么共同财产?我女儿挣的钱,你上交的钱,那都是我女儿心善,暂时替你保管!
现在这钱给我儿子用了,天经地义!有本事你自己去挣啊,没本事的男人才惦记老婆的钱!
”电话被“啪”地一声挂断了。我站在原地,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。
周围的人来来往往,他们的喜怒哀欢,都与我无关。五年的婚姻,像一场精心编排的笑话。
我以为我娶的是爱情,没想到娶的是一个自动提款机的使用权,而密码,
掌握在他们一家人手里。苏阳,我那个著名的小舅子,26岁,大学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。
眼高手低,好高骛远。今天说要搞直播带货,明天说要开网约车公司,后天又要做潮牌。
每一次,都以“启动资金”为名,从苏芮这里拿走大笔的钱。他开着我血汗钱买的宝马,
在朋友圈里晒着各种高档餐厅和***。而我,穿着优衣库的打折T恤,
为了省几十块钱的打车费,每天挤一个半小时的地铁。我不是没和苏芮沟通过。每一次,
她都用眼泪和控诉来回应我:“顾哲,那是我唯一的弟弟,他从小就苦,
爸妈都指望我能拉他一把。我们现在不帮他,谁帮他?”“我们是一家人,
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的家人当成你的家人?”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弟拖累我们了?你太自私了!
”PUA,这个我曾经在代码注释里写下的词,原来在生活中是如此具体而伤人。
为了所谓的“家庭和睦”,我一次次退让。我天真地以为,我的忍耐能换来她的醒悟。
直到今天,我才明白,有些人,是喂不熟的白眼狼。在她们心里,娘家是天,是地,
是需要用一切去填补的黑洞。而我,不过是一个提供填补材料的工具人。我深吸一口气,
拨通了苏芮的电话。“喂?你想通了?我告诉你顾哲,我弟的钱你别想……”“我们离婚吧。
”我平静地打断她。电话那头,死一般的寂静。过了大概半分钟,
苏芮的冷笑声传来:“离婚?顾哲,你脑子没病吧?你跟我提离婚?你离开我,你吃什么?
喝什么?你连房租都交不起吧?”“对啊姐夫,”一个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,是苏阳,
“就你那点死工资,离了我姐,你怕不是要去睡桥洞哦?别冲动嘛,一家人,
有什么不能商量的。这样,你妈手术费,我‘借’你两万,够意思吧?记得打欠条啊。
”我笑了。“不用了。明天上午九点,民政局门口见。谁不去,谁是孙子。”说完,
我挂了电话,拉黑了他们一家所有的联系方式。心死之后,是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我没有再去找钱,而是给我爸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,钱的事情我来解决,
让他安心照顾好我妈。然后,我打开了另一个手机银行APP。那是我自己的账户,
里面是我这几年偷偷攒下的项目奖金和一些私活的收入。不多,但也有十几万。
我早就该为自己留一手了。第二天,我准时出现在民政-局门口。苏芮和她妈刘芬,
还有她弟苏阳,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来了,像是来参加一场庆功宴。苏芮化着精致的妆,
穿着新买的裙子,脸上带着一种“你迟早会后悔”的优越感。
刘芬则是一副战斗状态的母鸡模样,叉着腰,斜着眼看我:“顾哲,想清楚了?离婚可以,
净身出户!房子是我们家芮芮的名字,你一分钱别想拿!车子是你小舅子在开,
也跟你没关系!家里的存款,一分都没有!你要是同意,现在就去办!”我看着她们,
像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。这套房子,首付五十万,我出了四十万。当时因为爱她,信她,
毫不犹豫地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。我以为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,现在看来,
那是我亲手给自己挖的坑。“好,我同意,净身出户。”我淡淡地说道。
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,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。
苏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,但很快就被更浓的轻蔑所取代。她大概觉得,
我这是在以退为进,在赌气。她笃定,我这个“老实人”,离了她根本活不下去。
不出三个月,就会哭着回去求她复婚。接下来的手续,快得像一场梦。
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:“两位真的考虑清楚了吗?”我斩钉截铁:“清楚了。
”苏芮瞥了我一眼,也冷冷地回答:“清楚了。
”当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换成墨绿色的离婚证时,我感觉压在身上五年的大山,终于被搬开了。
走出民政局,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。“姐,恭喜你啊,终于摆脱这个窝囊废了!
”苏阳大声地笑着,故意说给我听。刘芬也附和道:“就是!我们家芮芮这么优秀,
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?离了婚,身价更高!不像某些人,马上就要流落街头了!
”苏芮没有说话,只是用一种怜悯又夹杂着快意的眼神看着我,然后转身,
坐上了苏阳那辆宝马的副驾驶。车子扬长而去,卷起一阵尘土,
仿佛要将我这个失败者彻底抛在身后。我站在原地,没有动。手机“嗡”地震动了一下。
我拿出来,是一条短信。不是苏阳的嘲讽,也不是银行的催款通知。发信人是“张叔”。
张叔是我爸的发小,在街道拆迁办工作。短信内容很简单:“小哲,
你们家老城区那三间平房的拆迁方案最终版下来了,已经公示了。按最新的补偿标准,
你家总共可以拿到……你数数后面有几个零。尽快让你爸妈带上房本过来签字确认。
”我点开短信里的附件图片,那是一份***的截图。在补偿总金额那一栏,
一个刺眼的“1”后面,跟着一长串的“0”。我一个一个地数着。个,十,百,千,万,
十万,百万,千万……亿。九位数。这三间连在一起的旧平房,
是我婚前用自己工作头几年的全部积蓄,加上我爸妈的赞助,以我父母的名义买下的。
当时只是觉得,老城区的房子,地段好,虽然破旧,但买下来给父母养老,
或者将来做个长线投资,总归是没错的。这件事,我从未对苏芮和她的家人提起过。一来,
那是婚前财产,写的是我父母的名字,与她无关。二来,以她和她家人的德性,若是知道了,
这三间平房恐怕早就被他们惦记上,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幺蛾子。我关掉手机,放回口袋。
抬头望向苏阳车子消失的方向,脸上露出了这五年来,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,轻松、释然,
又带着一丝冰冷嘲讽的笑容。我妈的手术费,有了。我的新人生,也要开始了。
至于他们……失去了我这个稳定的“提款机”,又将迎来怎样的“好日子”呢?我掏出手机,
先给医院账户转了三十万。然后,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。“喂,李哥吗?我是顾哲。
对,之前跟你说我看上的那辆保时捷Panamera,顶配的,现在还有现车吗?有?好,
我下午过去提。”挂了电话,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。“师傅,去全市最贵的西餐厅。”今天,
我请自己吃一顿大餐。庆祝新生。坐在装潢奢华的西餐厅里,
慢条斯理地切着五分熟的顶级和牛,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了几百斤的枷锁,
连呼吸都顺畅了。这五年来,我活得像个苦行僧。衣服是网上淘的打折款,一双鞋能穿三年。
吃饭基本是公司食堂或者路边快餐,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周末在家看看电影。
我把所有的欲望都压抑到最低,只为了那个所谓的“我们的小家”。现在想来,真是可笑。
我的节衣缩食,成了小舅子苏阳在酒吧里一掷千金的豪气,
成了他朋友圈里炫耀的名牌和跑车。而我,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,
还在为每个月多存下几千块钱而沾沾自喜。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银行发来的扣款通知。
“您尾号xxxx的***于19时53分完成一笔消费,金额为8888.00元。
”看着这个数字,我非但没有心疼,反而有种报复性的**。这顿饭,
花掉了我过去可能要犹豫半年的“巨款”。但现在,它不过是九牛一毛。
正当我准备再点一瓶红酒时,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。我随手接起,
听筒里传来苏芮带着哭腔的声音。“顾哲……我……我错了……我们不离婚好不好?
我刚才都是在说气话……”我差点笑出声。这才过去几个小时?
她的“优越感”和“笃定”呢?“你打错了吧?”我淡淡地说道,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和牛,
放进嘴里,细细品味着肉汁在舌尖爆开的鲜美。“没有!顾哲,是我,苏芮啊!我知道错了,
我不该把钱都给我弟,我不该在你妈生病的时候说那些混账话。你原谅我一次,好不好?
我们复婚,我马上就去把钱要回来!”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真诚,充满了悔意。我放下刀叉,
靠在柔软的椅背上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。“哦?你要回来了吗?三十万,一分不少?
”“我……我尽量!小阳他……他说钱已经投进去了,退不出来。但是他保证,
年底分红了第一时间就还给我们!顾哲,你再相信他一次,也再相信我一次!”听听,
多熟悉的说辞。“相信”这两个字,从她嘴里说出来,就像一个廉价的塑料笑话。“苏芮,
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?”我问她。“因为……因为我不该乱花钱?
因为我不该总帮着我弟?”“不。”我摇了摇头,尽管她看不见,“是因为在你心里,我,
还有我的家人,从来都不是你的‘自己人’。你的‘家’,永远只有你妈,和你弟。
”“不是的!顾哲,我爱你啊!我怎么会不把你当自己人呢?”她急切地辩解。“爱?
”我轻笑一声,“你的爱,就是看着我省吃俭用,然后把我们的血汗钱,拿去给你弟弟挥霍?
你的爱,就是在我妈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钱的时候,你告诉我家里一分钱都没有?
”“你的爱,太贵了,我要不起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了。我能想象到她此刻咬着嘴唇,
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。过去五年,她就是用这副样子,一次次让我心软,让我妥协。可惜,
今天的我,心已经比手术刀还冷了。“顾哲,你非要这么绝情吗?五年的夫妻感情,
你一点都不念了?”“念啊,怎么不念。”我慢悠悠地说,
“我念着我给你买的第一个名牌包,你高兴得三天没睡好觉。我念着你第一次见我爸妈,
他们给了你一个两万块的红包,你转头就给你弟买了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。
”“我念着我们结婚纪念日,我排了两个小时的队,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,而你,
因为你弟跟人打架进了***,饭都没吃一口就跑了,留我一个人对着蜡烛发呆。”“这些,
我都念着呢。念得清清楚楚,所以才决定,到此为止。”我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根针,
扎破她虚伪的温情面具。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苏芮气得说不出话来,“顾哲,你别后悔!
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?离了我,你这种没钱没房的凤凰男,哪个女人看得上你!
”“那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我说,“哦,对了,忘了告诉你,我妈的手术费,已经交了。
而且,我下午刚提了辆新车,保时捷Panamera,顶配。现在,
正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。”“你……你哪来的钱?!”苏芮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,
充满了难以置信。“你猜?”我轻笑一声,然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,
顺手将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。世界,终于清净了。接下来的几天,
我全身心地投入到照顾母亲的事情上。我请了最好的专家,用了最好的进口药物和支架。
手术非常成功,母亲恢复得很好。看着她在VIP病房里,有专业护工24小时照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