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春桃气得脸都红了,撸着袖子就要冲上去,“这粮食金贵着呢,一路上劫匪遍地,我们不掺点石头伪装,早就被抢光了!明明是你们家孩子来偷东西,自己不小心被石头砸了,倒反过来污蔑我们!”
乔婉宁连忙拉住春桃,轻轻摇了摇头。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粗布衣裙,裙摆沾了些泥土,却依旧难掩那份沉静温婉。
此刻她眉头微蹙,目光落在李秀芳身上,这个女人已经被丧子之痛冲昏了头,若是不解释,只会让事情更糟。
就在这时,杨凤仙揪着两个半大的小子走了过来。那两个孩子一个高些一个矮些,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服,头发枯黄打结,脸上沾着泥污,正是张家的大牛和二牛。
两人被杨凤仙扇了几巴掌,脸颊红肿,嘴角还挂着泪痕,一抽一抽地偷着抹眼泪。
“就是他们俩,跟着王天佑一起翻墙进来的!”杨凤仙叉着腰,语气凶悍,“要不是我起来得早,粮食都要被他们偷光了!”
乔婉宁示意杨凤仙先退到一边,自己缓步走到两个孩子面前,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:“大牛,二牛,别怕,姑姑知道你们不是坏孩子,告诉姑姑,你们为什么要来偷粮食?只要说实话,姑姑就给你们半碗白米,让你们拿回去给爷爷煮粥喝,好不好?”
大牛抬起头,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,里面满是饥饿与惶恐。他吸了吸鼻子,带着哭腔道:“乔姑姑,你说的是真的吗?我爷爷躺在床上好几天了,水米没沾牙,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,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来偷东西的。是翠翠姐告诉我们的,她说赵家人有很多粮食,偷一点没关系,不会被发现的。”
“翠翠姐?”乔婉宁捕捉到关键,声音微微提高了些,“你是说是王翠翠让你们来偷东西的?”
大牛和二牛一起用力点头,二牛也怯生生地开口:“翠翠姐说她也饿,好几天没吃饭了,让我们偷了粮食分她一半,还说天佑哥会帮我们望风,肯定不会被发现。”
这话一出,围观的村民们都炸开了锅。
“原来是这样啊!”
“难怪王天佑会在这里,原来是帮着偷东西!”
“王翠翠这丫头,怎么能这么狠心,连亲弟弟都利用?”
乔婉宁目光平静地看向李秀芳,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李婶子,你听到了。天佑之所以会来这里,是翠翠让他来的。这些石头是我们用来防备劫匪的,从来没想过害人。真正害了天佑的,是那个挑唆他偷东西的人啊。”
杨凤仙看向王翠翠的眼神瞬间变了,充满了鄙夷与震惊。她早就知道这丫头心眼多、性子狠,却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一口吃的,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算计,王家就算再穷,也从来没亏过王天佑一口吃的,他根本没必要冒着风险来偷粮食。
王翠翠脸色煞白,浑身发抖,指着大牛、二牛尖叫:“你们胡说!我没有!是你们自己要来偷东西,还拉上天佑的!”
可她的辩解在两个孩子纯真的眼神和村民们的议论声中,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李秀芳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王翠翠,又看着儿子冰冷的尸体,突然眼前一黑,直直地倒了下去。
李秀芳是半夜醒来的,刚醒来的那刻,她的嘴中就不停的喊着“天佑”,王贵坐在火堆旁边,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。
天佑确实是死了,还是他亲手埋的。等出了阳城,他们可能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,哪还有功夫为一个死人伤心。
“王贵,你还有没有心,那是我们的儿子啊!”
李秀芳的眼睛肿成了核桃,他们从前还有一个儿子,可惜那个儿子还不到十五岁就被拉去征兵了,这一去就没了消息,大概是早就没了。
生王天佑的时候,李秀芳难产,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,在她眼里,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一切。
王贵是不伤心吗?那是他唯一的儿子,可惜现在这个情况,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。
人总是要向前看的,所以他说都没说一声,就独自给儿子埋了。
李秀芳哭了一场,看到翠翠没有回来的时候,就知道是她不敢回来。她对这个女儿是又爱又恨,现在她就剩下这一个孩子了,可是这个女儿居然害死了她的亲弟弟。
“回头找户人家给她嫁了吧,换点粮食,咱们也能多撑些日子。”
李秀芳对于王翠翠是眼不见心不烦,从前她心气高,总想着过更好的日子给儿子挣一份家业。可现在呢,儿子死了,她也永远没办法原谅这个女儿,一切只能顺应天命。
站在破庙外的王翠翠将里面夫妻二人的对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,她紧紧的咬着唇瓣,她没想到她的爹娘居然只是因为王天佑死了,就抛弃了她,要随便找户人家将她卖了换粮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