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华园里谁不认识林砚?奥赛金牌拿到手软,父母是顶有名的知识分子,
活成了别人眼里“顶配人生”的学神,偏偏被个浑身汗味的女人堵在宿舍楼下。
“你不是林家的种。”女人摔来张皱巴巴的照片,指尖戳着上面的少年,“这才是真少爷,
在乡下喂猪长大的。”照片里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站在土坯房前,
手里攥着根快蔫的狗尾巴草,眉眼却和林砚像得惊人。
林砚盯着照片笑了——不就是十八年前的旧账?他有的是钱,能把这秘密捂得严严实实。
可他没算到,没过多久,那个只在照片里露过脸的少年,会背着破布包,
蹲在清华校门口的花坛边,手里攥着张借条,
声音细得像蚊子叫:“我、我来还你钱……”假少爷的体面,真少爷的窘迫,
本该是水火不容的局。可为什么当少年掏出怀里热乎的笋干,
当他修好宿舍那盏坏了半年的台灯,林砚忽然慌了——这场埋了十八年的“错位”,
好像从一开始,就不是他以为的样子。1张桂兰走后,
林砚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作业纸在宿舍走廊站了半分钟。
纸上的“临县槐树村三组”是用铅笔写的,笔画歪扭得像被风吹折的麦秆,
末尾画了个箭头,箭头尖儿还洇了块墨水——这是真少爷陈冬的地址。他没急着打钱。
不是心疼那一百五十万(林父是高校教授,每月给的生活费加竞赛奖金,
这笔钱他攒了半年就够),
是张桂兰嘴里“初中没念完、见了城里人不敢说话”的描述太笼统。林砚习惯了精准,
任何“不确定”都得亲自验证。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实验课,
林砚提前十分钟收拾好器材,揣着身份证打了网约车直奔长途汽车站。三小时车程里,
玻璃外的景象像被按了快退键:摩天楼退成带霓虹招牌的商铺,商铺退成刷着白灰的平房,
最后只剩望不到头的青纱帐,风一吹,玉米叶“哗啦啦”响,裹着土腥味往窗缝里钻。
三轮车师傅把他搁在村口老槐树下时,天已擦黑。老槐树粗得要两人合抱,树皮裂着深纹,
枝桠上挂着半旧的红布条。“最里头那家,院门口堆柴火、墙根蹲土狗的就是陈家。
”师傅磕了磕烟袋,“那娃是个闷葫芦,见人就躲。”林砚踩着硌脚的石子路往里走,
晚风裹着秸秆味往领口钻,跟他常喷的雪松调香水截然不同。院门口的瘦土狗抬了抬眼,
叫了声又蔫蔫趴下——它太瘦了,肋骨在灰黄的毛下支棱着。
屋里昏黄的灯泡从纸窗透出来,映出个清瘦身影。林砚推开门,看见陈冬正蹲在灶台前烧火,
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,袖口短了一截,露出细瘦的手腕,手背上沾着灶灰。
锅里蒸着窝窝头,蒸汽裹着麦香飘出来。“我找陈冬。”林砚开口。陈冬猛地转过身,
手里的火钳“当啷”砸在地上。他比林砚矮半个头,肩膀窄得像没长开的豆芽,
看见林砚的瞬间先往后缩了半步,
手指局促地***围裙边角:“你、你是……”是张桂兰照片里的人。眉眼轮廓跟林砚像,
只是林砚的眉峰是利落的锐角,陈冬的眉是软的;林砚眼里是惯有的冷静,
陈冬眼里裹着跟这土坯房一样的窘迫。林砚直截了当:“张桂兰说你是我爸妈的亲儿子,
十八年前被调包了,我来确认这事。”陈冬手里的锅铲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
粥汤溅了他一裤腿。旁边端着缺瓷碗的老太太慌了,颤巍巍站起来:“娃你胡说啥?
俺冬子是俺亲孙子!从生下来就跟俺过,咋能是别家的?
”林砚从口袋里掏出张桂兰给的照片——照片里的陈冬才七八岁,穿着同样洗旧的校服,
站在土坯房前,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,眼神怯生生的。“这是张桂兰给的,
她是当年调包的保姆。”他顿了顿,没提钱,怕吓着老人,“我腰侧有颗淡粉色胎痣,
在左边,靠胯骨的位置。”陈冬僵在原地,嘴唇哆嗦半天,
忽然掀起自己的衣角——左边胯骨处,同样的淡粉色胎痣,比林砚的浅一点,
像被水洗过。老太太手里的碗“啪”地摔在地上,
碎瓷片溅了一地:“这、这是咋回事啊……”林砚没再说话,在屋里的矮凳上坐了会儿。
桌上只有一碟咸菜和两个凉透的窝窝头,唯一的电器是掉漆的电风扇,
扇叶转起来“嗡嗡”响,裹着灰往下掉。陈冬蹲在地上捡碎瓷片,手指被划了道口子,
他咬着唇没吭声,只拿衣角擦了擦血。林砚掏出钱包里的几百块放桌上:“我就是来确认事,
这钱给奶奶买吃的。”陈冬涨红了脸,把钱往他手里塞:“我不能要你的钱,
俺家能养活自己。”他的手心全是茧子,磨得林砚指尖发涩。林砚没再推,
起身留了个备用手机号:“有需要联系我。”走出院子时,
听见老太太抱着陈冬哭:“俺冬子命咋这么苦……”陈冬的声音带着哭腔,
却在哄老人:“奶,不管咋的,我都是你孙子。”林砚脚步没停。
确认了——陈冬是个连几百块都不敢收的乡下小子,没见过世面,没背景,
甚至连“认亲”的念头都没有,根本威胁不到他的生活。
2张桂兰的卡号在周六早上发过来,附带着条语音:“林少爷说话算数哈,
钱到账我就彻底消失。”林砚没回,直接转了一百五十万过去。
银行短信弹出“转账成功”时,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,把张桂兰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。
他以为这事能了结,直到周三下午,备用手机突然震动——是陌生号码,接通后,
张桂兰的声音裹着嚣张的笑传出来:“林少爷,拉黑我没用,我还有你那备用号呢。
”林砚的眉瞬间皱紧:“你想干什么?”“再加两百万,”张桂兰的语气像淬了毒的针,
“不然我就把你是假少爷的事贴到清华公告栏,让你那学神的名声彻底烂掉。
”林砚捏着手机的手在抖。他不怕学校议论——成绩摆在那,奥赛金牌是他凭本事拿的,
但他怕林父林母知道。十八年的温柔偏爱,每天早上林母温的牛奶,
林父熬夜帮他改竞赛论文的背影,这些是他攥在手里的“安稳”,不能碎。
“最多再加五十万,”林砚压着怒,“这是最后一次。”“两百万,少一分都不行!
”张桂兰挂了电话,听筒里只剩“嘟嘟”的忙音。林砚坐在实验室里,
盯着试管里的蓝色液体发愣。他点开银行APP查了张桂兰的账户,
发现她不止敲诈他一个人——最近三个月,有四笔大额转账,最高的一笔有八十万。
他刚准备截图留证,林母的电话打来了。“砚砚,晚上回家吃饭吧?妈给你做松鼠桂鱼。
”林母的声音像温水,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,“对了,
你腰侧的胎痣……我昨天翻你小时候的照片,好像比现在淡了点?”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小时候的照片是林母拍的,胎痣确实比现在深,
可张桂兰报的位置分毫不差——是张桂兰当年记得清楚,还是林母起了疑心?
“可能是光线的事,”林砚强装镇定,“最近总在实验室待着,晒得少。”挂了电话,
林砚的指尖冰凉。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的“安全”像纸糊的墙,张桂兰是风,轻轻一吹,
就能漏出破绽。他犹豫了半小时,拨通了陈冬的电话。听筒里传来嘈杂的机器声,
陈冬的声音带着喘息,像是刚干完活:“喂?”“张桂兰找过你吗?”林砚问。“没有,
她电话早打不通了,”陈冬顿了顿,声音放轻,“她走的时候说去城里挣大钱,
再也没回来过。咋了?”“没什么,”林砚的语气松了点,“别信她的话,也别收她的钱。
”挂了电话,他把张桂兰的转账记录和通话录音存进加密文件夹。窗外的天暗下来,
实验室的灯亮着,映得他的影子孤孤单单的——他像站在悬崖边,手里攥着根细绳,
绳的那头是陈冬,而张桂兰正拿刀在绳上磨。3林砚以为陈冬会安稳待在乡下,
直到周四下午第三节课,备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着“陈冬”两个字。接通后,
陈冬的声音带着哭腔,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传过来:“林砚,我奶晕倒了,
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,要十万块……我借不到钱,你能不能先借我点?我打工还你,
十年二十年都成!”林砚的笔顿在笔记本上。十万块不算多,他的竞赛奖金存了二十多万,
但陈冬突然借钱让他意外——这小子连几百块都不肯收,现在却主动开口,
显然是走投无路了。“发医院地址,我现在转钱。”林砚没犹豫。
转账成功的短信弹出来时,陈冬的语音也到了,
带着哭腔的“谢谢”抖得像筛子:“我奶醒了我就让她给你磕头——”“不用,
先照顾老人。”林砚打断他,挂了电话。他不是心软,
是怕陈冬奶奶出事——张桂兰要是知道陈冬没了靠山,只会更疯。周六早上,
林砚刚走出宿舍楼,就看见陈冬蹲在花坛边。他还是那件洗旧的校服,背着破布包,
头发乱得像草,裤脚沾着泥点,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牛皮信封,看见林砚的瞬间,
赶紧站起来,头埋得更低:“我来送借条。”周围路过的同学好奇地看过来,
有人小声嘀咕:“这谁啊?穿得跟农民工似的。”陈冬的耳朵瞬间红了,手攥着信封的边,
指节都泛白了。林砚把借条塞进口袋,语气尽量自然:“你住哪?”“没找住处,
买了晚上的车票,蹲车站就行。”陈冬的声音像蚊子叫。林砚皱着眉,
把他往校门口的招待所带:“开个房间歇着,晚上我送你去车站。
”陈冬赶紧摆手:“不用花钱,我——”“钱我出,”林砚打断他,
“你被张桂兰看见,麻烦的是我。”这话半真半假。他怕张桂兰,
也想起自己小时候——五岁前寄养在远房亲戚家,亲戚家的孩子总笑他“没爸妈要”,
他也像陈冬这样,缩着肩膀,连说话都不敢大声。招待所的房间很小,
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,墙皮掉了块,露出里面的水泥。陈冬坐在床边,手放在腿上,
连动都不敢动。林砚下午有实验课,临走前递给他一瓶冰红茶:“渴了就喝,别省着。
”下课后,林砚去商场买了件没拆吊牌的运动服——是陈冬能穿的尺码,
又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,拎着去招待所。推开门时,看见陈冬蹲在地上,手里拿着螺丝刀,
正在修桌上的旧台灯。“我看它不亮,就拆开看看,”陈冬抬起头,脸上沾了点灰,
眼睛却亮晶晶的,“是灯丝松了,我修好啦!”台灯“咔哒”一声亮起,
暖黄的光铺满了小半张桌子,冲淡了房间的破旧。林砚把运动服递过去:“换了吧,
旧衣服太脏。”陈冬赶紧接过来,手指摸着吊牌上的价格,
眼睛都瞪圆了:“这、这要三百多吧?我挣钱还你——”“闲置的,不用还。
”林砚把饭放在桌上,“趁热吃。”陈冬***饭,吃得很快,却不敢夹菜里的肉。
林砚把自己那份里的肉都挑到他碗里:“我不爱吃肉。”陈冬抬起头,眼睛里蒙着层湿雾,
小声说:“你真好。”晚上送陈冬去车站,陈冬从布包里掏出个布袋子,
塞到林砚手里:“这是奶腌的咸菜,还有我晒的笋干,都是干净的。”林砚接过,
袋子里还热着——是陈冬用保温杯裹着带来的。“我奶好了,我就给你送更多。
”陈冬站在检票口,挥着手喊。林砚“嗯”了声,看着他瘦小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,
晚风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的情绪——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,不疼,却有点软。
4张桂兰的电话在陈冬走后第二天早上打进来,语气里的得意像浸了蜜的毒:“林少爷,
我看见陈冬进城了,还去了你的学校。”林砚的脸瞬间沉了:“你跟踪他?”“三百万,
”张桂兰根本不接话,“不然我把陈冬带到你爸妈面前认亲,
让他们知道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是假的。”林砚捏着手机的手在抖。
他刚查了张桂兰的通话记录,发现她昨天联系过林母——用的是匿名号码。
他刚准备报警,林母的电话就来了,声音带着哭腔:“砚砚,回家一趟,有个阿姨找你。
”林砚打车赶回家,推开门的瞬间,血液都冻住了——张桂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
旁边站着红着眼的陈冬,林父林母脸色苍白,茶几上放着张桂兰给的照片。
“林少爷可算回来了,”张桂兰笑着站起来,手搭在陈冬的肩上,
“我把真相告诉叔叔阿姨了,这才是他们的亲儿子。”林母看着林砚,
眼里的泪掉下来:“砚砚,你腰侧的胎痣……是真的吗?”林砚点头,
声音很轻:“是真的。”张桂兰拍着手笑:“既然都清楚了,给我三百万封口费,
不然我就把这事捅到学校去,让你那学神的名声彻底臭掉!”林父突然站起身,
语气冷得像冰:“张桂兰,你涉嫌敲诈勒索,我已经报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