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迟疑片刻，还是甩开奶奶的手，走到我身后。

她们想强行拦着爸爸。

可是爸爸早已病入膏肓，像深秋的枯叶，用力一碰就碎了。

一行人终究是不敢强留。

“阿娟，对不起，我还是得听圆圆的。”

爸爸抱歉地看了一眼妈妈。

“下辈子，我们还做夫妻。”

说完毅然转身，拿着行李跟着我出了医院。

车上，爸爸低头盯着自己因为癌症干瘪的身体，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：

“圆圆，能告诉爸爸为什么吗？”

“爸爸真的想再陪你很久很久，想看着圆圆结婚生子，想陪着圆圆变老……”

说着爸爸就止不住地哽咽。

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，在车上哭成了泪人。

我像小时候的爸爸一样，摸了摸他已然全白的头发。

“别问了爸，你不会想知道的。”

“反正，我不会害你的，相信我好吗。”

爸爸愣愣地看着我，半晌才握紧拳头，抹了把眼泪，点了点头。

我带着爸爸回了我的新家。

一进门，我的朋友们就打响了手中的礼花。

“庆祝圆圆喜提新房！”

房子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
我也热情地一一回应着他们的祝福。

只有爸爸站在一旁手足无措，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。

很快，我的朋友们便拉着爸爸喝酒，打牌，玩游戏。

爸爸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，动作僵硬，神情呆滞。

直到我的闺蜜将一张旅行表放在我爸面前。

“叔叔，签一下字吧。”

“圆圆要带着你去全球旅行呢！”

爸爸颤抖着手接过笔，却迟迟下不了手。

见状，我推了推他的胳膊，催促道：

“快签，别墨迹。”

爸爸终于忍不住了，抬头红着眼问我：

“圆圆，让爸回去做手术好不好？”

我黑着脸不回应。

爸爸瞬间崩溃了，丢掉笔，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。

他抱着我的腿，失声痛哭：

“圆圆，爸舍不得你，爸还不想死。”

“爸治了这么久了，还差一个手术说不定就能痊愈了。”

“化疗好痛苦，药好难吃，爸都熬过来了，就让爸去做手术吧，就这一次好不好……”

“等爸爸好了，爸爸替你还房贷。”

我终于忍不住红了眼。

但还是将他拉起，心疼地说：

“爸，不做这个手术你不会死的。”

“会的！会死的！这是癌症！爸得的是癌症啊！”

“所以，赵大成，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。”

我迅速收拾好心情，冷冷道。

我很少叫爸爸的全名，除非情绪真的在爆发的边缘。

爸爸痛苦地看着我，张了张嘴，终究还是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笔。

没再说话。

他知道，这件事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。

他颤抖着，一笔一画开始写自己的名字。

仿佛在写最后的绝笔。

可还没写两笔，家门就突然被撞开。

“赵大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