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新帝殡天,遗诏囚凤永安二十七年,冬。紫禁城的雪下得格外绵密,
铅灰色的天空压着琉璃瓦,将这座象征皇权的宫城裹得严严实实,
连檐角走兽都凝着一层冷霜。长春宫偏殿内,南宫颂正临窗刺绣,素白的指尖捏着银针,
在墨色缎面上绣出半枝寒梅,针脚细密,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。“娘娘,
陛下那边……又传了口谕。”贴身侍女锦书掀帘进来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几分惶急,
“说今夜要在您这儿歇着。”南宫颂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,针尖刺破指尖,
渗出一点殷红的血珠,落在墨色缎面上,像雪地里溅了滴胭脂。她垂眸,用指腹拭去血迹,
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:“知道了。备水,伺候我梳洗。”锦书看着她苍白的侧脸,欲言又止。
谁都知道,当今圣上李想对这位刚入宫半年的南宫才人,早已不是“宠爱”,
而是近乎偏执的掠夺。南宫家世代簪缨,父亲南宫鸿是当朝太傅,兄长南宫澈手握京畿卫权,
这样的家世,本是李想拉拢的对象,可他偏要以“恩宠”为枷锁,将南宫颂囚在后宫,
用她的体面,牵制整个南宫家。更荒唐的是,李想今年已逾五十,缠绵病榻数月,
却仍执着于在南宫颂这里寻存在感,仿佛只要将这位年轻貌美的太傅之女攥在手里,
就能留住日渐消逝的皇权与性命。梳洗过后,南宫颂换上一身月白色宫装,未施粉黛,
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素银梅花簪。她坐在镜前,看着镜中自己清丽却无笑意的脸,
忽然想起入宫前父亲的叮嘱:“颂儿,南宫家的荣辱系于你一身,忍一时,方能保家族周全。
”她懂。所以即便李想的触碰让她生理性反胃,即便后宫妃嫔的嫉妒与嘲讽如影随形,
她都忍了。只是这忍耐,像一根浸了冰的针,日夜扎在她心上,疼得她喘不过气。入夜,
李想的銮驾停在长春宫门口。他被太监搀扶着进来,面色蜡黄,咳嗽不止,
连眼神都透着浑浊。看到南宫颂,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,伸手想拉她:“爱妃……过来。
”南宫颂依言上前,却刻意保持着一寸距离。李想的手落空,脸色沉了沉,却没发作,
只是喘着气道:“朕知道……朕时日无多了。”南宫颂垂眸,没有接话。
她早从太医院的动静里猜到,李想撑不了多久了。
“但朕放心不下你……”李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,“朕死后,
你不能再留在后宫。南宫家势大,朕若留你,新帝年幼,你恐会成为第二个‘吕太后’。
”南宫颂心头一凛。李想这话,看似为她着想,实则是怕南宫家借她之势揽权。
她刚想开口辩解,却见李想从枕下摸出一份明黄卷轴,递到她面前:“这是朕的遗诏。
朕死后,封你为‘康惠太后’,迁居慈宁宫,辅佐新帝理政。但你需发誓,
此生不得再与南宫家往来,不得干预前朝人事,否则……南宫家满门抄斩。
”卷轴上的朱砂字迹刺眼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,将南宫颂的退路彻底斩断。
她看着李想眼中的算计,终于明白,这位帝王到死,都在算计她,算计南宫家。他要的,
是一个被剥夺了家族支撑、只能依附皇权的“傀儡太后”,用她的身份,平衡前朝各方势力,
却又将她牢牢困在后宫这座金牢笼里。“陛下这是……要断了我的根?”南宫颂抬起头,
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没有哭求,只有冰冷的质问。李想咳嗽了几声,
眼神却愈发锐利:“朕是为了你好,也是为了南宫家好。只要你安分守己,新帝登基后,
南宫家依旧是功臣世家。”南宫颂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那笑容极淡,
却带着几分悲凉与决绝:“陛下既已写好遗诏,又何必问我的意见?南宫家的荣辱,
我担得起。这太后之位,我接了。但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陛下——您能困住我的人,
却困不住我的心。您算计了一辈子,最终,未必能得偿所愿。”李想被她的话噎住,
气得胸口起伏,却再也说不出话来。当夜,李想在长春宫歇下,凌晨时分,便没了气息。
永安二十七年冬,新帝李珩登基,年仅八岁。南宫颂依遗诏,被尊为康惠太后,迁居慈宁宫。
遗诏中“不得与南宫家往来”的条款,被李想生前刻意散播出去,一时间,朝野上下都知道,
这位新太后虽有“太后”之名,却成了孤家寡人,连家族都无法依靠。慈宁宫的宫墙很高,
将外面的风雪都挡在了墙外。南宫颂站在窗前,看着庭院里的积雪,指尖冰凉。
锦书端着参汤进来,低声道:“娘娘,太傅大人派人送来消息,
说……慕大人今日会入宫觐见新帝,或许会来慈宁宫请安。”“慕云瑞?
”南宫颂念出这个名字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慕云瑞,当朝太尉,手握兵权,
是李想生前最忌惮的臣子,也是前朝唯一敢与皇权抗衡的权臣。他出身寒门,
却凭一己之力在朝堂站稳脚跟,行事果决,手段狠厉,
连父亲南宫鸿都曾说过:“慕云瑞此人,是天生的政治家,要么是社稷之臣,
要么是乱世奸雄。”这样的人,入宫觐见,会来见她这个“孤家寡人”般的太后吗?
南宫颂不知道。但她知道,从李想闭眼的那一刻起,她的战争,才刚刚开始。
她不仅要活下去,还要打破李想的算计,护住南宫家,护住年幼的新帝,
更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,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。第二章权臣觐见,
暗生试探新帝登基后的第三日,朝堂之上举行了第一次朝会。八岁的李珩坐在龙椅上,
眼神怯生生的,时不时看向身旁的内侍监总管。朝堂之下,文武百官分列两侧,气氛肃穆,
却又透着几分暗流涌动。南宫颂坐在帘子后,隔着一层薄纱,看着朝堂上的动静。
她虽被封为太后,却因遗诏限制,不能直接参与朝政,只能在一旁“辅佐”新帝,
实则更像个摆设。朝会进行到一半,太尉慕云瑞出列,奏请新帝追封先皇后为“孝惠皇后”,
并厚葬先皇妃嫔。他的声音沉稳有力,掷地有声,朝堂上无人敢反驳。南宫颂隔着帘子看他,
只见他身着紫色官袍,身姿挺拔,面容俊朗,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。
他的目光扫过朝堂,最后落在帘子上,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,却只是淡淡一瞥,
便移开了视线。朝会结束后,按照惯例,百官需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。南宫颂坐在主位上,
看着官员们一个个进来行礼,大多眼神闪烁,语气敷衍,显然是觉得她这个太后没什么实权,
不必太过重视。直到慕云瑞走进来。他身着官袍,步履从容,走到殿中,
微微躬身行礼:“臣慕云瑞,参见太后娘娘。娘娘圣安。”他的声音比在朝堂上更显低沉,
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。南宫颂抬眸,与他的目光相对。他的眼神深邃,像藏着一片寒潭,
让人看不透深浅。但南宫颂能感觉到,他的目光里没有轻视,只有平静的审视,
仿佛在评估她这个“新太后”的分量。“慕大人免礼。”南宫颂的声音平稳,“今日朝会上,
大人奏请追封先皇后,足见大人对先皇的忠心,也对皇室的敬重。”慕云瑞直起身,
看着她:“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。先皇后贤良淑德,辅佐先皇多年,追封乃是理所当然。
倒是太后娘娘,刚经历大丧,又要辅佐新帝,辛苦您了。”他的话看似慰问,
却带着一丝试探。南宫颂知道,他是在试探她的态度,试探她是否真的如遗诏所言,
与南宫家划清界限,是否真的甘心做一个“傀儡太后”。“为皇室效力,是本宫的本分。
”南宫颂淡淡道,“新帝年幼,还需仰仗各位大臣辅佐。慕大人手握兵权,更是社稷的柱石,
本宫希望,大人能多为新帝着想,为天下百姓着想。”她没有直接回应慕云瑞的试探,
而是将话题引到新帝和天下百姓身上,既表达了对他的重视,
又暗示了自己的立场——她虽被困后宫,却仍以皇室安危为重。慕云瑞看着她,
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。他原本以为,这位新太后不过是个被家族推出来的棋子,
又被先皇遗诏束缚,必然懦弱无能。但今日一见,才发现她不仅冷静沉稳,而且言辞得体,
分寸拿捏得极好。“臣遵旨。”慕云瑞躬身应道,“臣定当尽心辅佐新帝,护佑大胤江山。
”说完,他便转身告退。走到殿门口时,他忽然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,
只留下一句:“太后娘娘若有难处,可差人去太尉府传信。臣虽不才,
却也能为娘娘解些小麻烦。”南宫颂愣住了。她没想到,慕云瑞会主动向她示好。这位权臣,
到底是真心想帮她,还是另有所图?她看着慕云瑞的背影消失在殿外,心里疑窦丛生,
却也明白,这或许是她打破困境的第一个机会。接下来的日子,朝堂上的局势愈发复杂。
以丞相***之为首的“保皇派”,主张严格遵守先皇遗诏,限制太后与南宫家的权力,
同时打压慕云瑞的兵权;而以慕云瑞为首的“革新派”,则主张放宽对太后的限制,
让南宫家参与朝政,以平衡各方势力,同时推行新政,整顿吏治。两派势力明争暗斗,
朝堂之上火药味十足。南宫颂虽不能直接参与朝政,却通过锦书和父亲暗中送来的消息,
密切关注着朝堂动向。她知道,***之之所以打压她和南宫家,是因为他与先皇是姻亲,
担心南宫家崛起后威胁到他的地位;而慕云瑞之所以向她示好,
或许是因为南宫家是唯一能与***之抗衡的势力,他需要借助南宫家的力量,
推行自己的新政。这天,南宫颂正在慈宁宫批阅新帝的功课,
锦书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:“娘娘!不好了!太傅大人被丞相***之弹劾了!
说太傅大人暗中与娘娘往来,违背先皇遗诏,请求陛下将太傅大人革职查办!
”南宫颂手中的朱笔掉在纸上,晕开一片红色。***之这是要动手了!他先弹劾父亲,
目的就是要斩断她最后的希望,让她彻底成为孤家寡人。“消息可靠吗?
”南宫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“可靠!现在朝堂上已经吵翻了,慕大人正在为太傅大人辩解,
但***之拿出了‘证据’,说是有人看到太傅大人的管家偷偷进入慈宁宫!
”锦书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南宫颂站起身,在殿内踱了几步。
***之的“证据”显然是伪造的,但先皇遗诏摆在那里,百官大多忌惮***之的势力,
未必会为南宫家说话。慕云瑞虽在辩解,但他势单力薄,未必能敌得过***之的党羽。
“不行,我得去见陛下!”南宫颂当机立断。她知道,现在只有年幼的新帝能救父亲,
但新帝年幼,未必有主见,还需她去引导。锦书连忙拉住她:“娘娘!
先皇遗诏说您不能干预前朝人事,您若去了,岂不是正好中了***之的圈套?
”“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!”南宫颂眼神坚定,“父亲是南宫家的顶梁柱,若父亲倒了,
南宫家就完了,我这个太后也撑不了多久。***之想要的是南宫家的命,我不能让他得逞!
”说完,她整理了一下衣袍,快步向新帝所在的御书房走去。刚走到御书房门口,
就看到慕云瑞从里面出来。他看到南宫颂,愣了一下,随即低声道:“娘娘,您怎么来了?
这里危险,快回去!”“慕大人,我父亲的事……”南宫颂急切地问道。
“太傅大人暂时无事。”慕云瑞打断她,声音压得极低,“臣刚刚向陛下进言,
说***之的‘证据’不足,且先皇遗诏虽限制娘娘与南宫家往来,
却未禁止太傅大人为陛下效力,请求陛下暂缓查办。陛下年幼,已被臣说动,决定明日再议。
”南宫颂松了一口气,却又立刻紧张起来:“明日再议,***之肯定还会继续弹劾,
到时候怎么办?”慕云瑞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:“娘娘,臣有一计,
但需要娘娘配合。”“什么计?”南宫颂连忙问道。“明日朝堂之上,娘娘可亲自出面,
承认您与太傅大人有过往来,但并非为了干预朝政,而是为了询问陛下的起居饮食。同时,
您可主动请求陛下削减南宫家的部分权力,以示您遵守遗诏的决心。这样一来,
***之就没有理由弹劾太傅大人,百官也会觉得娘娘识大体,不会再追究此事。
”慕云瑞缓缓说道。南宫颂愣住了。慕云瑞这个计策,看似是让她妥协,
实则是在保护南宫家。主动削减权力,既能堵住***之的嘴,
又能让百官放下对南宫家的忌惮,为南宫家争取喘息的时间。只是这样一来,
她会彻底失去与***之抗衡的资本,以后在朝堂上,会更加被动。“这是唯一的办法。
”慕云瑞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,“娘娘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南宫家若倒了,
您在后宫也无依无靠。现在妥协,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反击。”南宫颂看着慕云瑞的眼睛,
他的眼神里没有算计,只有真诚的建议。她知道,慕云瑞说得对。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,
她必须妥协。“好,我听你的。”南宫颂点了点头,“明日朝堂之上,我会按照你说的做。
”慕云瑞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:“娘娘深明大义,臣佩服。明日之事,
臣会在一旁协助娘娘。”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。南宫颂看着他的背影,
心里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安心。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和慕云瑞之间,
多了一种微妙的联系——他们成了盟友,在这场权谋博弈中,共同对抗***之的势力。
第三章意外有孕,家族锋芒次日朝堂之上,***之果然再次弹劾南宫鸿,言辞激烈,
要求陛下立刻将南宫鸿革职查办,并将南宫家抄家。百官议论纷纷,大多沉默不语,
少数几个***之的党羽则随声附和。就在这时,南宫颂身着太后朝服,从帘子后走了出来。
她步伐从容,神色平静,走到殿中,对着龙椅上的新帝躬身行礼:“臣妾参见陛下。
”满朝文武都愣住了。谁都没想到,这位被遗诏束缚的太后,竟然会主动出面干预前朝之事。
***之更是脸色一变,随即冷笑道:“太后娘娘此举,怕是违背了先皇遗诏吧?先皇遗诏说,
太后不得干预前朝人事,娘娘今日出面,莫非是想包庇南宫鸿?”南宫颂抬起头,
目光直视***之:“丞相大人此言差矣。臣妾今日出面,并非为了干预朝政,
而是为了澄清事实,以正视听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朝堂:“臣妾承认,
近日确与父亲南宫鸿有过往来。但往来的内容,只是臣妾询问父亲,
陛下近日的饮食起居是否安稳,学业是否有进步。臣妾身为太后,辅佐新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