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仿佛一盆冷水，将苏雨楹浇了个彻底。

她没想到自幼对她视作掌上明珠的皇兄，竟然也觉得她破败……

苏雨楹心中颤抖，苦涩与不堪仿佛凌厉的秋风，将她席卷。

直到通传公公高喊一声“长公主到”才猛然回神。

殿门已开，露出巍峨内殿，森严的气势扑面而来。

皇帝坐高台之上，看不清神色；顾思渊站在殿中，一身冷然。

两人都神情如常，仿佛刚才那话她听见与否完全没有关碍。

苏雨楹只能压下情绪，款步走进殿内，躬身行礼，正欲说话，皇帝便先开了口。

“雨楹来得巧，朕正和思渊商量呢。”

皇帝语气平淡地开口。

“皇后母家有个远房表妹，年龄出身都不错，朕想指给思渊做侧夫人，不知雨楹意下如何？”

苏雨楹闻言一颤，猛地抬眸看向皇帝。

怪不得皇兄刚才要说那话……

自古以来，除非公主德行有亏或不能生育，否则是不允许驸马有侧夫人的。

皇帝觉得苏雨楹破败是假，需要一个借口安插人进入将军府牵制顾思渊是真。

苏雨楹想明白，心中却还是不由得苦涩。

皇帝带着笑意又说。

“将军府人丁单薄，雨楹身为主母，理应为他张罗着，省得落一个善妒的名声。”

此话一出，苏雨楹心中一沉。

这话听着体贴，却满是威胁。

她对自己的名声不在乎，但却不能让自己拖累顾思渊。

毕竟顾思渊也曾救她出苦海。

何况……或许对于顾思渊而言，这样的安排他也求之不得。

苏雨楹暗暗叹了口气，正要应下。

身旁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：“回禀陛下，臣不愿另娶新人。”

她一怔，立刻看向顾思渊，只见他神色冰冷，周身气势低沉，隐隐带着些愤怒。

皇帝眉头一紧：“朕知道你们新婚，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，不过……”

可话没说完，就被顾思渊打断：“不是因为公主。”

他瞥了一眼苏雨楹，眼眸冰冷，还带着一丝失望，话语干脆。

“臣答应了晚吟，会一直陪着她到最后，绝不负她。”

顾思渊为了柳晚吟，竟不惜触怒天子也要拒绝侧夫人……

苏雨楹僵在原地，浑身冰冷，脸上却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。

她久久未反应过来，连怎么从宫里出来的都不知道。

只记得最后，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神情，好似在嘲弄她无能。

直到坐上马车，苏雨楹才看向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顾思渊，压下情绪抿了抿唇：“今***不该拒绝。”

顾思渊眉头一紧，缓缓睁眼看向她，眸中晦暗让人看不清思绪。

苏雨楹没注意他的神色，继续为他分析局势。

“你正是名声大噪的时候，太过招摇难免惹帝王忌惮，不若答应下来，也好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就被顾思渊冷声打断。

“公主真是大度，能将自己的夫婿与别人分享……”

苏雨楹被顾思渊刻薄的模样刺痛，心猛地一颤，那股被压下的酸涩又席卷了胸腔。

她之所以容忍塞人进将军府，也只是不想顾思渊受圣上猜忌，君臣生了嫌隙……

苏雨楹心中沉重，怔怔看向顾思渊，却对上他有些黯淡的眼眸。

“年少时的诺言，公主忘得一干二净了吧？”

说完，他便直接叫停马车，转身下车独自离开。

苏雨楹看着他的背影，心好像破了一个大口子，冷风灌进来吹得生痛。

就是惦念少年情谊，她才这般为他铺路。

更何况……

“是你先有了柳晚吟的啊……”

苏雨楹无奈地低声辩解，可车中寂静，已无人能回答她的话。

深夜，清风苑。

月色高悬，澄净地照着院落。

“公主，已近子时，将军怕是不回了，您也快睡吧。”

竹枝见苏雨楹还在软榻上支着烛火看书，轻声劝慰。

苏雨楹神色落寞地合上书，点了点头。

自顾思渊下了马车，苏雨楹这一天便再没见过他。

哪家的夫妻做成他们这样……

苏雨楹正要下了软榻去床上，却听芙蓉苑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。

她心中划过一丝怪异，赶紧道：“竹枝，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。”

话音刚落，就见顾思渊大步走进院中。

他脸色阴沉，眉头紧皱，满脸的怒气压都压不住。

苏雨楹正要询问，就被他一把掐住了手腕，猛地扯过来。

眼眸猩红而冰冷，愤怒低吼道：“苏雨楹！是不是晚吟死了，你才满意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