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也就骗骗乡下小姑娘吧!」
一个公子哥摇着金扇子,语气带着几分不屑的讥笑:
「就算是考个秀才也要考三场,县试、府试还有院试,你每次上午出门,下午回家,这是考哪门子的试?」
一片哄笑声里,李祎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:
「她一个乡下姑娘,又不懂这些。」
「我说什么她都信,笨得要命。」
又是一片更大声的哄笑。
价值千金的紫檀屏风后,我攥紧了装豆花的简陋木桶。
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耳边嗡嗡作响。
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。
那些我熬红眼睛做的豆花,那些我当掉母亲遗物换来的银钱。
此刻都成了李祎口中轻飘飘的「笨」。
「李公子真是好手段。」另一个公子哥故意拖长声音,「让一个姑娘心甘情愿养着你,这本事可比考状元厉害多了。」
李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,语气懒怠:「不过是个消遣罢了。一碗豆花就值三文钱,看她为了我拼了命地三文钱三文钱地赚,还挺有意思。」
「你是消遣爽了,倒难为了我们哥几个。你爹已经跟我们打听过好几次你是不是在禹州,想来是有了线索,小心你爹带兵抓你回去成亲!」
李祎沉默了下:「下月,我就回京。」
「你的那位豆花姑娘怎么办?带回去?」
「乡下丫头进将军府当妾,也算便宜她了。」
「留一笔钱给她得了呗!一个穷酸丫头,就算知道了真相,又能翻出什么风浪?」
众人七嘴八舌。
可这一次,李祎沉默许久。
他似乎说了什么,只是声音太轻,被丝竹声盖过,什么也听不清。
一曲结束,抱着琵琶的妓子掀帘走出来,见我仍拎着空桶站在门口,不屑地撇撇唇,扔来几个铜板。
「三文钱也追着要?穷疯啦!」
「不是的,敢问姑娘……」
我将头低了又低,语气艰涩。
「屋内上座的那位,那位少爷,是谁?」
「少爷」两个字泛着苦,我差点说不出来。
妓子不屑地打量我一眼,语气懒懒的,「淮南王知道吧?那可是淮南王世子,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!他为了逃避成亲才躲到这来的,听说跟咱们这一个卖豆花的——」
妓子猛地瞪大了眼,讷讷地盯着我,说不出话。
我抹了把眼泪,强行挤出个笑脸。
「求姑娘一件事,别把我来过的事告诉屋内那些人。」
妓子沉默片刻,骂了句脏话。
「呸!男人都是负心汉!」
她恶狠狠地把她的手绢塞给我。
「放心,我不说。你擦把脸,快走吧。」